番外十:爱欲家庭(2)
番外十:爱欲家庭(2)
晚膳后,殷启见她精神稍好,便提议出去透透气。 他取来厚实柔软的披风,仔细将她裹严实,只露出脸在外。 原先的殷受是个极健康的女子,肌肤丰润,筋骨强健,笑起来时眼眸明亮,充满活力。 可自从被劫出军营,在外颠沛流离,风餐露宿数月。 身边的少年又不懂得精细照料,回来时便已清减了不少。 再经姜文焕残害,如今抱在怀中,轻得仿佛只剩下骨了。 晚风已带凉意,殷启将她稳稳抱在怀中,一步步登上王宫中最高的建筑——摘星楼。 楼阁高耸,夜风猎猎。 他侧身为她挡住风口,站在栏杆旁。 朝歌城的万家灯火在远处铺陈开来,星星点点,绵延至远方黑暗的地平线,与天际初现的疏星遥相呼应。这繁华景象,是她的江山,是她的责任。殷受靠在他胸口,安静地看着,眼中映着烛火与星光,任由微凉的夜风吹拂她额前发丝。 他们在摘星楼上一直待到天黑透了。 星子渐密,碎银洒满墨蓝天穹。 楼下传来纷乱的脚步声,打破了兄妹之间的安静默契。 西伯侯姬昌亲自带着一队亲卫登上楼来,他们还抬来一张铺着厚软锦垫的轻便软轿。 姬昌向殷启微微颔首,目光落在殷受身上,让她回宫安寝了。 殷启没有反对的理由,他小心地将怀中昏昏欲睡的殷受放入软轿,仔细掖好披风边角。 殷受在轿中微微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,最终只是看了殷启一眼,便任由姬昌的人将她抬走,消失在阶梯转角。 随后,殷启独自留在摘星楼顶,凭栏远眺。 眼前是沉睡的朝歌,身后是寂静的宫廷,他在这里站了许久,直至夜半。 寒露渐重,浸湿了他的衣袍。 他想了很多,过往……还有未来。 但当下是最重要的。 东伯侯已反,北海虎视眈眈,闻仲不知所踪,姬昌态度不明。 而他的meimei,如今虚弱得连碗都端不稳。 他有机会得到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吗? 这是否是上天给他的垂怜? 待他回到自己府邸时,已是后半夜。 推开门,室内点幽灯,朦胧的月光透过窗纱,勾勒出床榻边端坐的身影。 殷启脚步微顿。 那人缓缓转过头,正是太后。 她显然已等候多时,声音微忿:“去哪了?这么晚才回来。” 殷启对太后的质问并不意外,他如实回答。 “去看meimei了。她心情郁结,身体也虚弱,儿臣陪她在摘星楼散了散心,说了会儿话。” 然而,这合理的解释并未平息太后的不悦。 她冷哼一声,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挑剔:“满嘴谎话!散心能散到这般时辰?我看你是翅膀硬了,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勾当!” 殷启知道此刻任何辩驳都只会火上浇油。 他不再多言,而是走到她面前,单膝跪下,姿态放低。 他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捧起她一只未着鞋袜的赤足。 低下头,如同最虔诚的奴仆,从冰凉的脚背开始,落下细密而温热的吻,一路缓缓上移,虔诚地吻上她弧度优美的小腿。 这举动取悦了她些许,但她仍旧恼怒,在他吻至膝弯时,毫不留情地抬起脚,踢在他的肩头。 殷启受了一脚,身形不动,只是抬起头,望着她:“母后现在心情好点了吗?” 太后这才起身,赤足踩在地毯上,款款挪到妆台前坐下。 她拿起一把玉梳,梳理她依然浓密的长发。 铜镜中,她的面容模糊扭曲。 过了会,她才问:“受儿……恢复得怎样了?” 殷启仍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未起:“外伤用了解毒良药,正在收口。只是心气似乎散了,精神萎靡,瞧着让人忧心。” 太后从镜中瞥了他一眼,语气不屑:“哼,不过是个不讨喜的破烂男人罢了,值当如此?没了东伯侯世子,这天下好男人难道还少了?依我看,西伯侯就很不错,样貌堂堂,学识渊博。我想个法子,把他送到她榻上去。” 这话说得轻巧,仿佛在安排一件物品的归属。 殷启眉头皱起,他抬头望向太后的背影,谨慎劝谏:“母后,此事恐怕不妥。西伯侯与姑姑成婚多年,感情甚笃,在西岐乃至天下皆有美名。若强行拆散,不仅西伯侯本人未必愿意,恐也会触怒姑姑,伤了和气。实在不必如此。” 太后透过镜子,睨了他一眼,手中的玉梳“啪”地一声扣在妆台上:“这事你无需多管,我自有分寸。什么感情甚笃,举案齐眉?这世间男子,哪有不好美色权势的?更何况我的孩子是女君,是天下,是他们的福气。” 殷启跪在冰冷的地板上。 他听到自己用平静的语气祈求:“母后,若论福气,儿臣……可以要这个福气吗?” 太后整理发丝的动作猛然顿住。 她先是茫然,她起初没听懂。但随即反应过来,镜中面容迅速转化为嫌恶。 她转身,目光刺向殷启:“你说什么?你想娶她?你喜欢她?!” 殷启抬起头,迎上她的目光,让自己脸上看起来并无太多情绪波动:“她是我的meimei。就算没有男女之情,我也可以照顾她,保护她,不让她受伤害。我能帮她治理国家,驯服虎视眈眈的诸侯。这难道不是母后最希望看到的吗?一个真正能支撑她、且不会背叛她的人,和喜不喜欢她没关系。” “你?一个女奴生的贱种!” 太后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话,毫不掩饰话语中的刻薄与鄙夷,“你也配妄图染指我的宝贝女儿?也敢肖想那至高无上的位置?殷启,你这些年是安分日子过久了,忘了自己是谁了?” 她站起身,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,“你只要好好服侍我,让我高兴,我自然能给你更多你想要的。” 她顿了顿,伸出手,“过来。让我高兴。这才是你的本分。” 殷启眼底最后一丝微弱的光彻底沉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。 他没有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,只是起身,走上前,握住了那只保养得宜的的手,将她揽进怀里。 第二日清晨,天光熹微, 殷启才悄然离开寝殿。 花脸豹蜷在殿外一角阴影里,见他出来,立刻跟上。 他的动作矫捷而安静,布满刺青的脸上,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晨光中显得异常明亮。 不等殷启开口,他忽然问道:“启王,为什么要对那个老女人言听计从?为什么要这样讨好她?” 他不解,或许是因为相似的被践踏的过去,让他对殷启的行为感到困惑。 殷启脚步未停,领着他走在空旷寂寥的石阶上,清晨露水打湿了衣摆。 他的声音很轻,仿佛怕惊扰了什么:“这你就不懂了,阿豹。在这个宫里,这个‘老女人’想让谁死,那个人就绝对活不到明天太阳升起。” 他顿了顿,侧头看了一眼默默跟随的少年,“暂时屈居其下,是为了活,也是为了得到我想要的。” 说到这,他突然想起什么,话锋一转,“昨天你抓到的那个小鸟jian细呢?” 阿豹立刻回道:“关在鸟笼里了,就放在您书房外的廊下。等候您发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