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八章:甜蜜毒药
第七十八章:甜蜜毒药
等苏护强行带走了不情不愿的苏全忠,寝殿内才恢复了安静。 姬昌示意侍女端来汤药,置于榻边矮几,:“你的狐狸不会走的。先把药喝了。” 殷受将脸扭向内侧,无声抗拒。 姬昌并不恼,自顾端起,用玉匙缓缓搅动:“加了蜂蜜和甘枣,已不苦了。” 殷受闻言,又将头转了回来,盯着他,眼中带怨:“姑父怎么还在这里?不挂念你的西岐和夫人吗?” 西伯侯停下搅拌的动作,抬眼与她对视:“待你痊愈,我就回去。” 殷受越发执拗:“我不喝,拿走。” 见她故态复萌,姬昌将药碗放回托盘,挥了挥手,示意侍女也退下。 门扉合拢,隔绝了外界。他稍微靠近点,看着她伤痕累累的脖子,“大王,是当真是一点教训都不记么?” 殷受还在任性:“与其教训我……我的郊儿不见了,你派人去找了么?” 姬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显而易见,公主肯定在姜文焕手中。 他反问:“那我的孩子也不见了。我又该向谁去问呢?” 殷受起初没听明白。 她甚至因这没头没尾的话生出些好奇,下意识问:“你那么多孩子……哪个不见了?” 姬昌靠近她,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发丝,“在渭水边……那晚之后,你怀上的那个。” 殷受整个人僵住了。 记忆的闸门被暴雨撞开,雨点滴露的声音与身体的疼痛交织在一起。 她想起来了,可她宁愿没想起来。 她抬手,用尽全部力气去推搡近在咫尺的男人:“你在胡说什么?!滚开!” 姬昌轻易地握住了她的手腕。 从她眼珠中,他看到了慌乱。 他沉沉叹了一口气:“我都知道了,太后都已经告诉我了。” 殷受听到“太后已经告诉我了”这几个字,情绪陡然激动,挣扎着想坐直身体,却牵动了胸腹间尚未愈合的鞭伤,剧烈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,脸色瞬间白得透明。 “她告诉你的都是假的!” 她嘶声喊道,汗水从额角渗出,“她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能信!” 然而过度的激动耗尽了她刚刚恢复的些许气力。 话音未落,她眼前一阵发黑,未尽的话语噎在喉间,整个人被骤然被抽去了所有支撑,软软的倾倒过去,恰好落入姬昌臂弯中。 她彻底昏厥过去了。 只有昏厥,才能让她褪去所有的倔强。 就算见惯了美人,姬昌也不得不承认,她的美丽,易碎且锋利。 姬昌抱着她,感觉自己像是捧住了一只折翼垂死的小鸟。 那么轻,那么脆弱,生怕稍稍用力,就会碰坏她的翅。 他僵了片刻,方才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回卧榻上,拉过锦被仔细盖好,连被角都捻得平整。 做完这一切,他并未立刻离开,只是静静地站在榻边,凝视着她昏的脸,良久才说: “只怪我……” 等熊宝宝拉着琵琶急赶到寝殿时,殿内一片静谧。 矮几上并排放置的药碗已空了,碗底只余下些许深褐色的药渍,散发出微苦的气息。 女君在锦衾下沉沉睡着,呼吸均匀悠长,先前紧蹙的眉头解开了,苍白的脸颊也恢复了极淡的血色,神情是连日来少有的安稳平和。 琵琶悄无声息地走到榻边,仔细掖了掖被角,然后便安静地守在了一旁。 熊宝宝没有进去打扰。 虽然没有任何任职,但他也是女君的护卫。 他围着寝殿外围仔细转了一圈,目光检视着一切,不放过任何角落。 明处,披甲执戈的侍卫三步一岗,五步一哨,站得如同钉入地面的木桩,苍蝇都飞不仅开; 暗处,影影绰绰,也隐约能感受到法术的流动。 抬头望去,檐角飞翘的殿宇上方,有法术布下无形屏障,稍有法力的人就能看见流转着光芒。 他安心下来。 宫殿八个方位处,受损防护符咒也重新布置了。 西伯侯非常妥帖细致。 朱红色符文构成一个严密的守护结界。 熊宝宝转身,正要回殿内与琵琶汇合时,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什么。 他猛地顿住脚步,回首,目光射向对面偏殿高高翘起的檐角。 那里赫然立着一只小鸟。 那鸟儿体型极小,不过孩童拳头大,羽毛却异常绚丽夺目,正流转着七彩的光泽。 喙与爪则是鲜艳的红色,看上去颇为玲珑可爱,与这处格格不入。 熊宝宝心头纳闷。 这鸟儿……什么时候出现的? 刚才巡视时,他确定那里空无一物。 一种违和感攥住了他。 他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,是它出现得太过突兀?还是它那过于鲜亮的羽毛?亦或是它停驻的姿态有些诡异?被长期磨练,他的直觉不会有错,他放弃深究,而是直接采取了行动。 他从自兜里摸出一把硬木弹弓,又从随身带着皮囊中捻出一颗石丸。 屏息,瞄准,拉紧牛筋。 “嗖!” 石丸破空而去,直射檐角。 彩色小鸟一歪头,轻松躲过,石丸击碎了后方屋瓦。 但它并未受惊飞远,反而扑棱了一下翅膀,轻盈的跳到了旁边另一处更高的斗拱上,歪着小小的脑袋,黑豆似的眼睛看向熊宝宝。 第二颗石丸已上弦,这次他计算了她可能的闪避方向,再次射出。 可这一次还是落空了,石丸擦着彩色小鸟的翅尖掠过,带下了一两根亮晶晶的绒羽。 小鸟这才受了些惊吓,发出一声轻鸣,振翅飞起。 但它并未远逃,只是飞到了寝殿外庭院中一棵枝叶繁茂的古树上,将自己藏进了浓密的树冠阴影里。 …… 树冠深处,喜媚小心地收拢翅膀,心有余悸地用喙梳理了一下被擦乱的羽毛。 “好险!那人看起来很憨直,直觉怎么如此敏锐?” 她是受了崇应彪的委托,偷偷潜进来查看女君状况的。 她的崇哥哥自从被西伯侯严令禁止靠近寝殿后,一直又无可奈何。 喜媚喜欢崇哥哥,见他为此烦忧,便自告奋勇,冒险潜入守备森严的宫禁。 没想到,还没找到机会靠近窗棂窥探,就先被那个警惕性极高的羌人护卫给发现了。 “得再小心些才行,” 她暗自想着,将身体更紧地缩进树叶的阴影中,准备等待下一个时机。